接下来讨论这么几个话题:
第一,出海为什么成为很多企业的必选项?
第二,出海会不会造成中国制造业的空心化?不支持企业出海的人们的担心主要就是两个——产业的空心化和资金的外流。
第三,讨论中国和日本出海企业的异同。日本从13年时间里进行了大规模的企业出海。日本是怎么做的?踩过哪些坑?有哪些经验或问题是我们未来有可能或一定会碰到的?
第四,我们来讨论投资东南亚的一些战略建议。
中国企业出海,这不是第一波
我想几个词描述了今天很多企业家朋友们的共同心态,“很兴奋、很陌生、很迷茫”。
很兴奋吧,很陌生吧?要面对各种法规和制度。同时也很迷茫——要出海,但怎么出海?什么时候出海?用什么方式出海?到哪去?这些问题,今天我们还完全没有找到答案,你找到的可能是个问题,这本身已经很了不起。
出海的企业,有些是被卷出来的,有些是被逼出来的,有些是闯出来的。
中国企业到海外投资,其实今天并不是第一波。我认识一位老一辈企业家叫鲁冠球,他1969年开始创业,后来创办了万向集团。
万向集团是做万向节的,它的出海是在1994年,出海到哪呢?到美国。万向在底特律附近创办了一家工厂,大约花了7到8年时间,成为了福特的供应商,到今天它还是海外一个非常大的汽配企业。
中国的另一家企业叫做海尔。海尔创办于1984年,到今年整整40年。当年,海尔是从德国引进了一条生产线,开始在中国制造冰箱。
到1994年,张瑞敏在海尔十周年会议上读了一篇他的散文诗——《海尔是海》。当年,海尔冰箱的市占率是全国第一,接着它开始做空调、电视机。
到1998年,张瑞敏说了一句话,他说“我的利润像刀片一样”。
那一年发生了东亚金融危机,中国国内市场开始萎缩,产能开始过剩。“产能过剩”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就是在1998年的《经济日报》。
自那时起,中国企业开始在国内卷价格,以至于“利润像刀片一样薄”。
海尔在1998年第一次出海,到美国去办工厂,它花了10年左右,成为美国市场容量在100升以下迷你冰箱的第一名。
到了2010年,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的大型家电企业开始转型,所以海尔在2011年收购了三洋,在2015年收购了新西兰的Fisherpack,到2016年又以55亿美元收购了美国GE公司的白电业务。之后大约花了5年时间,到2021年,GE的白电开始为海尔盈利。
那时张瑞敏马上就要退休了,我到青岛时问他:“你是怎么让收购来的GE白电部门盈利的?”张瑞敏反问我:“晓波,你知道我派了多少人过去吗?派了一个人,一个财务总监。”
怎么盈利的呢?他说,海尔放权给美国的高管,让他们学习了海尔“人单合一”的模型,并把海尔所形成的生产线管理模式和经验输出到美国,就让GE的白电部门产生了盈利。
海尔成长的模型基本和麦可·波特“竞争战略”的逻辑一样——先做一个单一产品,在区域市场中获得第一名,然后在区域市场中做相关多元化,多元化做到第一名后,再实施全球化战略,这就是竞争战略的“四步走”。
海尔经历了非常完整的“四步走”。但这一轮中国企业的出海,和当年的万象、海尔、TCL、海信等企业的出海有非常大的不同。
这轮企业出海有什么不同?
我第一次很意外地听说企业出海的一个原因是什么呢?当时是2019年,有两位学生几乎在一个月时间里先后找到我,提到了“出海”。
其中一位是在湖州给沃尔玛配套做袜子的老赵。
他说,“吴老师,我要去东南亚办厂。”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吴老师,我的上家告诉我,3年内要到东南亚办厂。”因为当时沃尔玛在中国地区的袜子采购配比占全球的35%,它需要在3到5年内把这一比例降到20%左右。于是它找到几家头部的供货商,要求它们去东南亚办厂。一旦去它们东南亚办厂,对于那些在东南亚生产的袜子,沃尔玛提供的采购价将提高5个点,而如果不去东南亚办厂,它们就会失去这单生意。
老赵来找我之后没过多久,浙江永康一家做保温杯的上市公司老总也找到我说,“吴老师,我们的海外采购商说,如果我们不去中国以外的地方办厂,就会减少订单,如果去海外办厂,它就会将采购价格提高5%。”
这些中国企业都不是大型企业,而是中型企业,或是细分行业的冠军企业,这一轮的出海和过去有很大的一个区别。
我总结了今天中国企业出海的几个原因,包括规避关税、开拓海外市场、为大厂提供配套、降低劳动力成本和欧美采购商的倒逼。
随之而来的,是今天中国企业进入了这样一个时期:企业会面临更多超出专业能力和认知以外的不确定性,影响企业未来的出海决策和判断。
最典型的,就是一些让我们非常意外的事正在发生,比如地缘政治环境处在一个特别非理性的状态等等。
那么要不要出海呢?还是得出海。在认清不确定性的前提下,再来做出自己的决策,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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