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個詞來形容新加坡在各⽅⾯的成就,我會⽤「集約創新」這個詞。
集約型創新與粗放型創新對⽴,是指以最⼩成本換取最⼤收益的創新⽅式。這個國⼟⾯積不及上海市九分之⼀的亞洲國家,還⾯臨著⾃然資源貧瘠、經濟基礎孱弱及政治環境複雜的制約,稍有不慎就會讓⾃⼰的國家陷⼊到⽆序與混亂。
亞洲另⼀個國家——⽇本,也曾⾯臨同樣的境遇。但細看之下,兩者的發展路徑存在本質的區別,這⼀點也體現在建築⽂化上。
與⽇本內斂的建築⽂化相反,新加坡的建築⽂化更加開放、多元,甚⾄有些⼤膽。這種⼤膽表⾯上像是不同試驗性思想的簡單集合,缺少內在的邏輯關聯,但深⼊了解卻發現這之中內含了新加坡對於建築理念的野⼼。這種野⼼,同樣延續了集約創新的發展原則——讓建築超越物理的邊界,承載⽐想像多更多的功能價值。
The Hive:蜂巢中孕育未來教育
The Hive
第⼀次來到新加坡南洋理⼯⼤學的校園,就會被像「籠屜」⼀樣層層堆疊的建築所吸 引,這便是南洋理⼯⼤學的學習中⼼,江湖⼈稱「⼩籠包」。但實際上,這棟建築本名是「The Hive」——蜂巢,⼀棟名副其實的仿⽣建築。The Hive在外觀上具有獨特的表現張⼒,混凝⼟柱式設計、曲線⽴⾯板材與插畫師Sara Fanelli的700餘幅插畫⼀起, 構成了這座建築外在的美學符號。
The Hive內部的中庭結構
仿⽣建築並不是⼀個新鮮的設計理念,⻄班⽛建築設計師Gaudi便是其中的先⾏者。20世紀初的巴特洛公寓、⽶拉公寓都是Gaudi對動物⾻骼仿⽣的靈感體現。迄今為⽌,仿⽣建築理念⼤致經過了三個階段:1.形式仿⽣;2.結構仿⽣;3.功能仿⽣。
仿生建築中經典的高迪結構
The Hive所達到的恰恰是仿⽣建築的第三階段——功能仿⽣。對於這棟8層、占地2000平⽅⽶、可容納33000名學⽣的建築⽽⾔,建築美學的表達不⾜以囊括所有野⼼。在徵集⽅案初期,南洋理⼯⼤學就希望這棟學習中⼼能夠更適合「現代化的學習⽅式」。什麼是現代化的學習⽅式?很多⼈會想到學習設備、學習⼯具的現代化,但這只是其中很表層的⼀部分。現代化學習⽅式的核⼼在於教育理念的現代化。以「學習」代替「教育」便是其中最重要的理念⾰新,相對於教育的單向師-⽣互動,學習更強調師⽣之間的雙向互動。因此,現代化學習⽅式的重點就成了如何打破師⽣等級、創造平等學習環境。
基於此,我們就更能理解「蜂巢」不光是⼀個美學符號,⽽是實現現代化學習⽅式的重要途徑。傳統的矩形教室、做⾼的台階及講台在空間布局上強調教師權威,側重體現教學過程中的等級秩序。⽽「蜂巢型」的圓形教室卻減弱了前後分明的空間感,強化師⽣平等交流的交流空間。因此,The Hive的設計者Heatherwick摒棄了⻓廊連接式的教學樓及矩形教室、轉⽽創造出更多師⽣能夠偶遇並平等交流的圓形社交空間。
不僅如此,The Hive在建築結構上還考慮了⽓候問題。新加坡所在的東南亞地區多⾬炎熱、年平均溫度保持在24攝⽒度到34攝⽒度之間。因此,中庭就成了天然的換⽓⼝,使塔樓附近的空⽓完成最⼤循環,儘量降低建築溫度,從⽽達到節約能源的⽬的。
海濱藝術中⼼:複眼與聲學空間
濱海藝術中心的複眼外形
南洋理⼯⼤學學習中⼼往東南⽅向20公⾥,我們就可以看到新加坡濱海藝術中⼼。⾃1973年,雪梨歌劇院落成並成為知名建築符號,全球就掀起了「劇院熱」,新加坡政府也是在同期開始考慮修建兼具美學與功能的歌劇院。濱海藝術中⼼就是這樣的環境下誕⽣的。
從外形看,濱海藝術中⼼像⼀顆剖開兩瓣的榴槤,所以⼜被稱為「榴槤殼歌劇院」。實際上就像被誤解的學習中⼼⼀樣,「榴槤殼歌劇院」最初的仿⽣對象是「蜻蜓複眼」。整個濱海藝術中⼼由2個曲⾯鋼架、4590⽚玻璃及⾹檳⾊遮陽罩組成。通過對新加坡⽇照環境的模擬計算,濱海藝術中⼼能夠同時滿⾜外向視野與有效光照兩⽅⾯需求。
濱海藝術中⼼劇院內部采⽤⾃蒙特威爾第時代以來⼀直延續⾄今的⻢蹄形劇場設計。歌劇與其他藝術形式相⽐,在⾳樂延續性、語⾔可聽性、舞台可視性上有著特殊的要求,因此下沉舞台、圍繞式觀眾席及頂級聲光設備成為優秀劇場的標配。⻢蹄形劇場設計除了與「榴槤型外觀」契合外,還構成了舞台和觀眾席兩個聲學空間,體現觀劇者與表演者的平等地位。
新加坡:一座龐大的生態園
仿照⼈體基因脫氧核糖核酸,也就是俗稱的「DNA」,新加坡建成了世界上⾸座雙螺旋⼈⾏橋。當時,新加坡政府希望這座步⾏橋是⼀座能夠同時滿⾜穩固性及輕便性的地標性建築,還需要考慮到熱帶⽓候⾬量較⼤的問題。⽽DNA結構所特有的螺旋結構, 藉助⽀柱、⽀杆及加強環形成⼀種剛性結構,滿⾜新加坡看似「⽆理」的設計要求。
模仿⻢蹄蓮的、模仿岩層結構的⽪克林雅樂賓酒店、模仿蓮花的……換個視⾓看,我們好像墜⼊了⼀座精細⽽⼜複雜的⽣態園。⽽在這座⽣態園中的建築,似乎擺脫了靜⽌佇⽴的客觀規律,在某個瞬間如同⽣命⼀般活了過來。
仿⽣建築之於新加坡,美學之外的建築文化
1960年,美國俄亥俄州召開第⼀屆仿⽣學學術會議,會議確定了模仿⽣物系統基本原理來建造技術系統的研究所具有的科學性。仿⽣學在建築領域的應⽤催⽣出仿⽣建築學這⼀學科,並在之後表現出愈演愈烈的建築⽂化傾向。
在這場會議之後5年,也就是1965年,新加坡脫離⻢來⻄亞成為有主權、⺠主、獨⽴的國家。擺在新加坡⾯前的難題並不少,國⼟⾯積⼩、資源緊張、經濟落後等等。也正因如此,在國家戰略和發展策略上,新加坡註定⽆法在全世界找到⼀個⼀摸⼀樣的範本,註定要去開闢⼀條屬於新加坡⾃⾝的發展路徑,⽽這⼀點也體現在新加坡的建築⽂化上。
20世紀60年代,百廢待興的新加坡遇到了欣欣向榮的仿⽣建築學,如同旱地遇⽢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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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page}設計過央視⼤褲衩的知名建築設計師Ole Scheeren曾表⽰,建築不應該僅僅是簡單的功能集合,更應該體現我們所需要的⽣活本⾝。新加坡的仿⽣建築建⽴在以⼈性尺度為核⼼的創新實驗上,對建築實質進⾏前沿性探索,體現對⽣態環境、資源利⽤、景觀美學,甚⾄未來教育、聲學空間的價值觀。
具象化建築往往難以體現美感,⽽以Thomas Heatherwick為代表的新⽣代建築設計師卻在具象表達與抽象符號之間找到了平衡。
⽆論是The Hive、新加坡濱海藝術中⼼還是雙螺旋步⾏橋,⽆不體現突破物理邊界的仿⽣美學在建築設計上的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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