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作栋刚担任总理时,原本想施展更宽容、更温和的作风。行动党在1991年大选失利后,吴作栋将这视为对他和他的政策的否定,萨稀贾古玛博士认为,这可能是误判。
萨稀撰写《人民行动党历史》一书时,有机会翻阅行动党档案。他说:“行动党档案中有大量写给吴作栋的信件和字条,它们不属于选后检讨报告,是个别议员说出对选举的看法。1991年大选后的档案特别厚。”
好几封信的内容超出选情分析,鼓励吴作栋坚持到底。其中一封信格外引起萨稀注意,信的作者与吴作栋有一段渊源,在吴作栋1976年首次到马林百列参选时,从自己的支部捐出2000元,还派了住在马林百列的几名党工帮忙吴作栋的邝摄治,他曾代表行动党披甲上阵六次。
邝摄治1988年已卸下议员工作,他在信中直抒胸臆,并附上《左传·昭公二十年》中的一段话,劝请吴作栋以宽猛并济的方式治国。
有意思的是,李光耀也在1991年大选后致函吴作栋,强调了受华文教育议员的反馈。这些议员认为,如果受华文教育者对政府不存有一点敬畏,可能会带来麻烦。李光耀写道:“这又回到了谁会为你收拾的问题上。”
吴作栋的回复是:“我必须自己扛起责任收拾,默默地,像苏哈多一样。”
苏哈多是印度尼西亚第二任总统。李光耀曾在1990年行动党干部大会上说:“苏卡诺是伟大的演说家,苏哈多不是。但正是苏哈多带领印尼走向成功的。吴作栋能成为一个苏哈多。”
萨稀看来,宽猛并济的观念,对吴作栋的治理方式有所影响,尤其是他在1992年的补选中获得72.9%的高票支持之后。
1984年大选受重挫 反加快更新速度
人民行动党在1984年大选遭受打击,除了无法赢回在1981年补选中失去的安顺议席,还丢掉了波东巴西的席位,全国得票率更下降超过10个百分点,是1963年以来最差的表现。
不过,行动党非但没有拖延第二代团队接班的步伐,反而还加快了更新的速度。萨稀贾古玛指出,行动党领导层当时的用意,是想要尽早知道未来领导团队能否胜任带领党继续前进的使命。
他强调,更新是有必要的,而且已经深深地烙在行动党的基因内,因此无论1984年、2011年还是2020年选举结果带来的挫折或震动,都不会让行动党更新的步伐停下来。
萨稀受访时说,1984年的行动党或许有人会认为,应该重新考虑国会中有两名反对党议员之后的情况,但也有包括建国总理李光耀在内的党内高层认为,1984年是“换代”的大选,标志着时代的改变,行动党更应该行动起来。
另外,时任副总理的吴庆瑞博士已经准备要退出政坛,须要让吴作栋、陈庆炎博士等下一代人选走到台前。“党的想法很可能就是要检验这些人在政治浪潮中是沉是浮,如果他们无法胜任,最好能够早点知道。”
萨稀进一步指出,1984年除了高层领袖、部长和其他有政治职务者、后座议员乃至行动党的活跃分子都启动换代计划,是全党全方位的更新。
“很多人退出政坛,让新人登场,当中也有更多技术官僚。”
不过萨稀也强调,第二代领导团队中许多重要成员虽然有着公共服务背景,但他们也有丰富的私人领域经验。这包括曾经在海皇轮船任职的吴作栋、在经济发展局和新加坡发展银行(星展银行前身)工作过的丹那巴南、私人执业的建筑师王鼎昌,以及在银行业的陈庆炎。
他认为,这些人先后在公共服务和私人企业的经验,有利于接下来制定的政策,尤其是带来了一定的市场导向。“这是因为熟悉市场和市场现实以及世界发展趋势的人们,走到了政策制定的前排。”
刘程强一首潮州歌谣 暴露执政党最弱环节
1991年代表工人党的刘程强在胜选演说借用行动党竞选纲领标题,说他自己当选是“新的起点”。(档案照)
反对党是执政党的对立面,分析人民行动党得失也要审视政治对手的表现。在一定程度上,反对党一些受选民欢迎的做法或主张,正是执政党最弱的环节。
萨稀贾古玛在《人民行动党历史》中举例,工人党前秘书长刘程强在大选群众大会上改编潮州歌谣《天顶一只鹅》,就让很多人不禁叫绝。
刘程强当时把歌谣头两句:“天顶一只鹅,阿弟有某阿兄无”,改成“天顶一只鹅,政府有钱人民无”,道出一些老百姓觉得国富民贫的心理,讽刺政府不明白民众心声。
刘程强在1991年当选后港区议员,而萨稀认为,刘的政治洗礼早在1988年就已经发生。
新加坡从1988年开始采用集选区制度,让选民投选一个包括少数族群候选人的团队。刘程强首次披甲上阵是在中峇鲁集选区。那一年大选的主要课题是民选总统制提案,执政党和反对党在竞选期间多次交锋后,以华、英、巫三语举行电视辩论,刘程强在华语辩论中的表现让人留下深刻印象。
萨稀受访时说,刘程强清楚知道政治人物必须做好功课,1991年他决定竞逐后港区议席显然是他精准地看到自己的潮州话演讲能力在那区可派上用场,而这正好是为行动党守土的陈原生不足之处。
萨稀也说,刘程强为选区服务数十年,在不使用技术官僚所用的英语情况下,以自己的表达方式在国会中提出了不少观点。
“他成功地做到这一点,他的声望丝毫不受影响,还可以说得到提升,甚至是赢得行动党的尊重。很少有反对党人做到这一点。”
萨稀坦言,没有反对党领导愿意接受他的采访,但他拒绝透露这些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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